高校豪掷1亿美元买学生，是人傻钱多还是另有所图？

临近高考，各大高校之间的“掐尖”大战已经打响，如何抢到好生源？这是高校依然在思索的问题。香港浸会大学近日透露该校设有包括每年17万港元全奖在内的各类奖学金项目，以吸引优质生源。此前，南科大也在招生启动仪式上推出了“豪华礼包”：将设40万/人的高额奖励，送特优新生进世界名校交流学习一年。高校为了“掐尖”可谓使出了十八般武艺，而那些花钱“买”来的学生到底能够给高校带来什么呢？

一亿美元“买”来好学生

布里安娜来自纽约，父亲是纽约警局的警探，母亲在机场工作。布里安娜SAT考试分数是2120分，高中平均GPA是4.0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向她敞开怀抱，哥伦比亚大学发出了面试邀请，却被她一一拒绝，最终的选择是美国南部的阿拉巴马大学。

放弃常春藤名校、选择阿拉巴马大学，布里安娜的决定或许让家人有些不解，但对阿拉巴马大学来说，这是多年苦心经营的结果。

布里安娜第一次注意到这所大学是在Facebook上，很快她就发现，网络上到处都是阿拉巴马大学的信息：弹窗广告、邮件和评论文章吸引了她的注意，也引起了她对此的好奇。她前往参加校园开放日，参观体育场和各种社团活动。最吸引她的是一笔奖学金。来自美国普通家庭的布里安娜并不符合美国的贫困奖学金要求，但阿拉巴马大学慷慨为其提供了全额学费奖学金。尽管布里安娜的母亲一再告诉她不用担心学费花销，可是不用为贷款操心还是一件好事。

经济危机以来，美国所有公立院校的经费都在减少。彼时，大多数美国高校的套路是：增加学费。然而这种做法无法从根源解决问题，反而形成恶性循环——学费的增加导致学生不满，潜在生源对高昂的学费望而却步，学生注册量逐渐减少，经费越发紧张，校方只能降低门槛，录取原本不符合录取要求的学生，同时削减开支，解聘部分教职工，取消招生不如意的专业，缩减学校规模。一些中小规模的高校就在愈加激烈的竞争中黯然退出了舞台。

阿拉巴马州仅能提供阿拉巴马大学年预算经费的12.5%的费用。危机局面下，阿拉巴马大学制定了新的发展目标：扩大校园规模，提高声誉，增加收入。为了实现目标，阿拉巴马大学投入大量精力进行招生。

这种招生模式并不像大多数院校应对生源危机时采取提高学费、降低门槛的方式，而是努力吸引像布里安娜这样的生源。“布里安娜们”具备这样的典型特征：成绩优异，各方面表现突出，但是他们不符合政府的贫困生援助项目要求。他们不是读不起大学，但是不断上涨的学费也让他们感到头疼。对于这样的学生，阿拉巴马大学“不差钱”。十年前该校在助学金方面的支出仅为830万美元，到如今，这笔钱超过一亿美元。

阿拉巴马大学聘有45名招生人员，其中有36位在阿拉巴马州外工作。迪伊•麦格劳-希基就是其中一位，分管该校在纽约市、长岛和康涅狄格州的招生工作。2016年8月，她在自己的住处办了一场招生午餐会，从9月到11月感恩节，她要参加80个大大小小的招生活动。这个区域位于美国东北部，这里的学生往往被招生人员认为是家庭条件不错、学习表现较好。

一亿美元的奖学金投入和招生人员带来的回报率也非常高。阿拉巴马大学成为美国学生数量增长最快的大学。截至 2016年秋季，该校注册学生总量是37665人，比2006年增加约58%。生源质量有了明显提高。2016年入学新生的平均GPA从十年前的3.4提高到3.66，ACT考试平均成绩则从27提高到31（该考试满分为36分）。在过去六年里，纽约、长岛和康涅狄格地区的申请数量从193猛涨到903。

佩尔高等教育学习机会研究所高级学者托马斯•G.莫泰森指出： 18%的新生会选择离开高中所在的州，选择其他州的大学，这部分学生往往学术表现优秀，经济条件适中。调查显示，这部分学生更可能在未来获得成功，并以捐款形式回报母校。

奖学金如何带回“效益”？

奖学金对来自中产阶级的优等生有着巨大吸引力。但优等生注册入学只是一个开始。阿拉巴马大学深知，如果这只是“一锤子买卖”，那么随后坏口碑会迅速扩散。阿拉巴马大学的荣誉学院成立于2003年，近十年，荣誉学院快速发展壮大，优等生进入荣誉学院后，不仅有优先选课的优势和享受小班额教学，他们还能参与自己感兴趣的教师研究项目，深知能够提前研读研究生课程。有教师在荣誉学院专有宿舍里与学生同吃同住，促进师生交流。

吉利安•梅森自八年级开始就在筛选自己要申请的大学，参加了26所高校的开放日活动。她的母亲更希望她申请声名在外的杜克大学，但是当阿拉巴马大学荣誉学院的录取伴随全额学费、奖学金一起到来时，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。“没人想要背上一年7万美元的贷款。”梅森的家人认为，阿拉巴马大学所在地气候湿热，离家太远，以梅森的成绩，她本可以选择更好的私立大学。但梅森表示，自己没有吃亏。“跟哈佛大学比，阿拉巴马大学的校友有多少人？光是我们大一新生就有8000人，社交圈这么广，简直让人着魔。”

高额奖学金没有榨干学校的经费，而是带来了规模效益。阿拉巴马大学校长斯图尔特•R.贝尔表示：“如果我们从一所高中招了5人，那么明年可能会招到10人，这10人并不一定都会拿到奖学金。” 不得不说，好学生就是大学的“活招牌”。当有一所学校成为了优等生的选择，学校的排名逐渐被拉动，声誉和影响力也就随之提高。2015年，罗纳德•纳尔逊放弃了8所常春藤名校的录取，拒绝了斯坦福大学、约翰•霍普金斯大学，最终选择了阿拉巴马大学的荣誉学院。一时间，纳尔逊成为媒体竞相采访的对象，阿拉巴马大学的招生政策也得到了媒体的免费宣传报道，效果远超过付费广告。

另外，虽然有学生被免除全额学费，但学生在校园生活依然会产生花销——住宿费和伙食费、橄榄球比赛门票、运动衫和各种带有学校Logo的产品……随着学生人数的迅速增长，这笔收入在2015年也达到可观的1.73亿美元，而学费收入为6.33亿美元。

在充足经费的支持下，在过去十年里，阿拉巴马大学兴建了64栋建筑。自2012年，仅学生宿舍就增加了8000余床位。根据该校2014—2015年的财务陈述，大兴土木主要是为了让校园设施满足不断增长的学生人数的需求。未来五年，学校还计划增聘300至400名教职工，增加研究生项目。

可复制的奖学金模式

阿拉巴马大学的成功模式让一些高校看到了希望。2010年，迈阿密大学的新生入学人数未完成预定目标，但距离目标只有几百的差距，和一些高校“揭不开锅”的窘境相比，迈阿密大学并非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。然而，这几百的招生差距使该校居安思危起来。分管招生的助理副校长苏珊•K.沙瑞认为，当高校身处高等教育异常激烈的竞争洪流之中时，就要始终保持谦卑和低调。

在接下来的一年半时间里，迈阿密大学模仿阿拉巴马大学，打造了“保证”奖学金。所有ACT考试成绩不低于26分、GPA不低于3.7的学生都可以获得奖学金。迈阿密大学通过联系SAT考试的组织机构大学委员会和ACT考试的组织机构获得高分考生的联系方式。相似的政策在迈阿密大学取得了不错的效果。申请人数比2010年增长了62%，其中2/3是非本州申请人。而生源质量也随着奖学金政策而不断提升。2016年秋季，奖学金保证政策提高了分数要求，因为ACT考试得到26分在该校已经不再是高分了。如今迈阿密大学在《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》的综合排名从2012年前后的90多名上升到2016年前后的70多名。

免学费招尖子生的模式在中国高校中也有应用。2016年6月，中国计量大学招生办副主任作客媒体演播厅就曾承诺，全国高考考生总分居全省前500名报考该校就可以减免四年学费，对于本省学生“优惠”力度更大，高考总分高出第一批分数线35分及以上的学生，录取后减免一年学费，如高出一批线50分及以上，减免两年学费，如高出一批线70分及以上者，减免四年学费。（杭州网，2016-06-25）此前，浙江工商大学、浙江财经大学也实行过类似的措施。浙江工商大学招生与就业指导处处长吕跃良曾表示：“我们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抢生源，而是想帮助那些家境清贫的学生完成大学学业。当然，如果能以此吸引更多的优秀考生来报考我们学校，那就更好了。”